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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镇……"
林云轩抬头望向镇口的牌坊,斑驳的朱漆上,"丁家镇"三个字依稀可辨,牌坊下零星散落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在暮色中打着旋儿。
"总算是到了。"司予卸下小叶紫檀药箱时,青缎衣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三道暗紫勒痕,木箱挟着风声抛来,林云轩下意识慌忙接住,只觉得手臂一沉,险些没站稳。
目光扫过街道两侧:与杏花村的死寂不同,这里至少还能看到零星的行人。只是那些人都低着头匆匆而过,偶尔有目光相接,也是迅速避开。沿街的店铺大多紧闭,唯有几面褪色的幌子在晚风中无力地摇曳。
虽说看起来有些萧条,但相比于杏花村一带的瘟疫横行、满目疮痍,这里至少看起来已经是正常得多。空气中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街道上也没有横陈的尸体,只有几缕炊烟从远处的屋顶升起,带着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长街两侧零星晃动着人影,挎着竹篮的老妪佝偻如虾米,与挑着柴担的樵夫擦肩而过时,两人都默契地偏开头。褪成灰白的酒幌在暮色中招摇,临街的棺材铺突然"吱呀"阖上门板,惊得檐下乌鸦扑棱棱飞起。
“掌柜的,来四间房!”
柜台后,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懒洋洋地擦拭着柜台。他穿着一件油渍斑斑的褐色短褂,腰间系着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围裙。听到喊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泛着油光的圆脸,两撇八字胡随着笑容翘起。
"哎哟,可算来客人了!"掌柜的连忙放下抹布,油腻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四位是吧?楼上请,楼上请!"
楼梯发出吱呀的响声,掌柜的提着一盏油灯走在前面,昏黄的灯光在狭窄的楼梯间摇曳,映照出墙上斑驳的痕迹,自来熟般的问道:"您四位是打哪来啊?"
"杏......"林云轩刚要开口。
"扬州。"舟奕淡淡答道,同时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林云轩会意,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扬州?那可不算近啊!"掌柜的推开一扇房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油腻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油灯在八仙桌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掌柜用袖口抹着桌沿陈年油渍:"您四位能全须全尾过来,可见那劳什子瘟疫纯属扯淡!"他腰间铜钥匙串撞得叮当乱响,唾沫星子溅在灯罩上,"前些日子更夫都不敢巡夜,上月连棺材铺都闭门谢客,您说可笑不可笑?"
林云轩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格螭纹。铜锈蹭在指腹,却擦不净记忆里漫天飞舞的招魂幡——纸钱粘在浸血的井沿,白发老妪抱着襁褓蜷在门洞,襁褓里伸出的青紫小手还攥着半块杏花糕。
掌柜的叹了口气,掏出一块油腻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我那跑堂的和厨子都被这传言吓得跑回了老家,如今这店就我一人了。各位客官若是想吃点什么,怕是小店没办法提供了。灶台都冷了好些天了,连个生火的人都没有。不过对面就是家面馆,虽说味道一般,但好歹能填饱肚子,您几位若是不嫌弃,可去那吃食。"
"无妨。"舟奕淡淡道,"我们自带了干粮。"
掌柜的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肥肉微微抖了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无非是些镇上的琐事,语气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最后,他提着那盏油灯,脚步沉重地下了楼,油灯的光影在楼梯间摇曳,渐渐消失在昏暗的拐角处。
一夜过后,晨光熹微,林云轩推开窗户,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湿润与清新。丁家镇的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只有几只麻雀在青石板路上跳跃觅食,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林云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晨风拂过面颊的凉意,转身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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