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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自五里外传来时,顾远指尖已扣住三枚淬毒银针。来人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漠北特有的凌厉,腰间弯刀鞘上九枚银环叮当作响——正是契丹迭剌部亲卫的标识。
"萧隼见过公子。"来人摘下遮面狼皮帽,右颊刺青随烛火跳动,形如展翅猎隼,"按您吩咐,三支狼骑已烧了拜火教在潢水南岸的三座祭坛。耶律洪昨夜呕血昏迷前,还在咒骂阿保机狼子野心..."
顾远突然甩出银针钉入梁柱,惊得萧隼一震。
"我要的不是过程。"他掀开地砖取出羊皮酒囊,酒液泼在火堆里腾起火焰,"耶律曷鲁当真在龙化州聚了八部首领?"
"正是!"萧隼压低嗓音,"曷鲁当众摔了痕德堇可汗的金杯,说'当年打刘仁恭时他在后方喝马奶酒,如今该换真狼王坐帐了'。不过..."他忽然盯着顾远腰间新添的汉玉带钩,"公子当初扶持痕德堇可汗(耶律洪)牵制阿保机,如今为何...
"为何倒戈?"顾远冷笑截断话头,指尖掠过玉钩上"朱温赐"的铭文,"三年前我背叛叔公扶痕德堇上位,是因那时阿保机羽翼未丰——"他突然捏碎酒囊,酒袋子的刺绣上的契丹疆域图平铺在地面,"如今这小子吞并了乙室、品部,又借征讨刘仁恭收了汉军心,再压着他..."
萧隼瞳孔骤缩——酒液绘制的版图上,阿保机控制的部落好似正渗出丝丝血线,如狼牙般咬住潢水两岸:"公子是要养狼反噬?可您叔公古力森连长老当年..."
"所以他马上要死了!"顾远突然掀翻火堆,炭火星砂中浮出拜火教总坛的幻象,"我那位好叔公到死都以为扶持痕德堇只是傀儡,能壮大家族,却不知自己早被算计,他才是张三金炼七星阵的活祭品!"
萧隼的弯刀突然出鞘半寸:"公子要推阿保机是真,借他清洗拜火教残余也是真?"刀光映出顾远眼底跳动的蓝焰,"但各部首领尚在观望,耶律辖底今日还派人向朱温求援..."
"所以需要这把火。"顾远抛过一卷染血帛书,封泥印着刘仁恭的帅印,"明日把这送到阿保机帐中——就说在卢龙军尸体上发现的。"
萧隼展开帛书倒吸冷气——竟是刘仁恭联络耶律辖底共击契丹的密约!"可这印鉴..."
"去年打幽州时,我亲自从刘仁恭掌印官脖子上摘的。"顾远突然轻笑,"记得提醒阿保机,他三年前埋在炭山的五百具汉匠尸体...该见见阳光了。"
五更梆响时,萧隼的马鞍已暗藏七封挑拨离间的密信。他勒马回望荒驿,却见顾远正在焚烧什么——半幅未燃尽的羊皮上,隐约可见"赵州桥火药"等字样。
"公子真要回契丹?"萧隼终是忍不住发问,"朱温那边..."
"他活不多久了。"顾远将灰烬撒入北风,"告诉曷鲁,阿保机若问起我——"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狼头刺青正渗出血珠:"就说古日连最后的萨满,在等他饮下潢水的第一碗血酒。"
夜枭掠过潢水时,耶律辖底正将朱温密使的头颅掷入火堆。百里外阿保机的大帐里,染血帛书在八部首领手中传阅,炭山尸坑被掀开的刹那,契丹的天...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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