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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起,瓜果飘香,正是晋阳城一带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王家宅院却没有往日的热闹气氛,竹吟轩戒备森严,除了春兰、夏荷、秋菊、冬雪、四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外。可以出入院子的就只有杜姑姑和柳氏夫人了,其余众人俱不得进入。往来的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凝重,只说是小姐王婉,病势沉重,药石无效。
竹吟轩内,在收拾的精巧别致的闺房里,王婉正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经过杜姑姑的“巧手装扮”:她云鬓蓬松,面如金纸,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眼周是一片乌青,这个样子看着就是久病不愈之人。一旁执着镜子的冬雪小声嘟囔道:“今天也没有别人,干嘛要把小姐收拾成这样?奴婢看着心里不好受。”
秋菊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冬雪的额头,道;“你这个死妮子,你以为小姐愿意扮成这样子,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就你知道心疼小姐?”冬雪却瞪大了眼睛,不服气道;“这院子别人也进不来,天天给小姐脸上涂抹这些粘粘糊糊的东西,我是心疼小姐这么好看的脸蛋恐被蚀坏了。”
秋菊“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王婉拉过冬雪的手,对秋菊道:“你再别逗她了,她就是个实心眼子的。”说着对冬雪道:“没事的,这些都是杜姑姑精心配置的,一洗就干净了,不会弄坏我的脸。”
冬雪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王婉逼真的“满面病容”,心疼道:“虽说是天气不热了,屋内还是闷闷的。小姐天天脸上涂了这么多,肯定是不舒服的。不如这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想到了办法而欣喜的透着笑意。“着明儿给我涂脸上,我替小姐躺床上也行。”
夏荷进屋来,放下手中刚刚沏好的茶,附和道:“咦,冬雪这个办法好,不如我们轮流来替小姐躺着吧。”屋外的春兰实在听不下去了,进来忍着笑喝斥道:“这样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夏荷、冬雪,你俩心疼小姐我们自然知道,可是看看你们俩这壮硕的身形,能扮成小姐的模样吗?”
冬雪摸了摸自个儿的腰,小声道:“这不就是我有些胖了吗?腰确实比小姐粗好多,不过没关系,饿几顿不就瘦下来了。”王婉笑着道:“你俩的心意我领了,这个办法虽好,却容易露出马脚,若是被人看出端倪那就麻烦了。”
院外传来敲门声,夏荷赶紧拉着王婉就要躺回床上,春兰低声道:“无妨,这应是夫人来了。“说着迎了出去,
天高云淡,墙角的一树梧桐,叶子已渐渐变成柳黄色,在凉爽的秋风中,偶尔会有一两片随风而落。柳氏夫人也穿上薄薄的秋衫,黄绿色彩相交的条纹束腰裙,外面罩着一件袖窄而贴身的枣红短衫。她吩咐自己的大丫鬟芳若带了众丫环婆子等在院外,自己则随着春兰走了进来。
王婉见母亲进来,正要请安,却被柳氏夫人一把扶住道:“婉儿,且坐下罢。”春兰知道她们母女应该有话要说,就带着夏荷、秋菊、冬雪识趣的退外面的屋子,各自都开始忙活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王婉紧挨着柳氏夫人坐下,柳氏夫人爱怜的轻握着王婉的手,满脸不解的问道;“婉儿,不要厌烦为娘啰嗦,为娘至今还没想明白,成王贵为嫡子,肯定是来日的储君,你若是成为了成王妃,以后就是太子妃,皇后。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你为什么就不愿嫁给他呢?”
王婉望着母亲殷殷的目光,轻声道;“母亲,女儿已经和你说过,成王齐大非偶。”柳氏夫人不解的问道:“婉儿怎知成王齐大非偶?听说成王仁孝和善,他虽是皇储,但咱们王家也是世家大族,婉儿有又有出色的容貌和才气,属当世贵女翘首。你们俩这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王婉恳切道:“母亲,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王权富贵又能如何?真正的成王人品心机咱们并不知道。再者,“人之蜜糖,我之砒霜”谁又能保证外人眼中匹配的两个人就一定能过到一处呢?咱们又怎能得知成王会喜欢哪种女子呢?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女儿的这种禀性,既不擅长勾心斗角,又不喜欢献媚争宠,与其被人厌弃受辱,倒不如躲开纷争,平安度日,也省得拖累了父母亲人。”
柳氏夫人惋惜道;“非是母亲眼红权势,只是在为娘心中,以我婉儿的品貌才情当为天下表率。嫁给别人,为娘恐屈了你。”王婉微笑道:“母亲此言差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无论民间还是皇家,夫妇本为一体,若能坦诚以待,不算计,不抛弃,相知相守才是人生之幸。就如母亲与父亲这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才是人生极好的伴侣,这不是别人都能修来的福气。”
柳氏夫人的眼中溢出满满的笑意,她与夫君王乾佑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十分的情投意合。两人至今也没红过脸,王乾佑更无一房妾室,家里父慈子爱,其乐融融。而她自己的很多姐妹闺蜜,虽外表荣光,实则夫妻不睦,家里龌龊不堪之事颇多,搞的心力交瘁,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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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慈爱的看着女儿道:“这些道理娘也懂,就是觉得这天下的男子能配得上我婉儿的,只有未来最尊贵的那位皇帝了。今儿你舅舅遣人来告知,本来皇上是属意你为成王妃的,你现下托病不出。已有那清河崔氏的嫡女崔文雅文采斐然,端庄大气,拔得头筹。兰陵肖氏的幺女肖玉竹歌喉婉转、舞姿出尘,清丽可人,也颇有名气。都是才貌俱佳的两家的女儿,正为谁能够成为成王妃而暗自争斗着。本来皇上也愿意,一人为吴王妃,一人为成王妃。只是听说吴王以自己尚在为母服孝中为由,不愿纳妃。皇上念他的年龄本来就耽误的有些大了,让他现在务必选定一人,待出了孝再行嫁娶之礼。但吴王因失母过度悲伤,身体有恙一直也不曾露面。这两家女儿,极可能都成为成王的妃妾了。”
王婉低头看着自己裙裾下摆,绣着的兰花如此活灵活现,不由得想到那个才刚刚失去母亲的人,该是多么的悲伤,而她也只能独自心疼。柳氏夫人说完,见女儿久久没有言语,以为她心有所动。便轻轻的揽过女儿的肩膀,柔声道;“婉儿也不必伤怀,且让她们争斗去。你既不愿去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那么为娘一定替你找一位,能把你爱若珍宝的夫君,为娘不求你活得光芒万丈,只愿你能潇洒自在,顺心如意的度过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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