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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厨的汤圆自然没有翻车,不仅是新改良的甜口馅圆子甜糯甘沁,精致柔滑,人人争夸,就连略显黑暗的咸口圆子也后来居上,赢得交口称赞。
咸口馅儿的汤圆一开始确实无人问津,但抵不住有些人就是好奇外加对谢时的厨艺非常有信心,王灏就是其中一员。因为汤圆是糯米做的,贪食容易积滞不消化,严重的还会小病转大病,丧了性命,因而这一顿作为午时点心的汤圆便规定每人一碗,没有给多,就怕学生们积食。
王灏本想所有馅儿的汤圆都试试,一听只能打一碗圆子,愣是让舀汤圆的婶子给他凑了一碗咸口圆子大杂烩,照他的话说,甜口馅儿的圆子什么时候都能吃到,谢厨做的咸口馅儿可是独此一家,日后还不止能否尝到呢,当然得试试。
他这话一出,周围排队的学子纷纷觉得王同学说的有理,愣是带动了咸口馅儿圆子的“销量”,就连傅囿都学他全点了咸口馅儿的,“吃还是王兄你会吃,我傅某人甘拜下风!”
王灏脸上却是不见喜色,反而摸了摸傅囿的狗头,满脸惆怅,叹道:“囿弟,且吃且珍惜,再过十余日,到了腊月,届时书院放假,到正月开学这段时日,我们都吃不到谢先生做的吃食。我已经预感到了未来时日的索然无味。”
东沧书院往年都会在腊月这一日放学生回家同家人过年,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学,不过若是有一些二月需要上京赴考的考生想要在书院中再复习一段时日,也可以同书院申请,不过王灏一个落榜生,也没有理由申请就是了。
闻言,正打理自己乱掉的发髻的傅囿宛如晴天霹雳,他愣了愣,有些异想天开道:“王兄,你说我花重金请谢先生去我家做客,先生会答应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感谢先生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最好住到书院开学。”
王灏看了他一眼,宛如看智障,复拍了拍他的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傻了呢,多吃点圆子补补脑。”要是能这么干,他早这么干了,他王家又不是出不起钱,可惜谢先生可不是花重金就能请到的人。
傅囿转悲愤为食欲,嗷呜一口一个圆子,恰好吃到的是流心蛋黄馅儿的,口感宛如爆浆,外层的糯米因为筛得极细,吃起来面皮柔滑细润,里头的金浆咸香蕴存,堪称咸甜馅的天花板。
傅囿于是更加悲愤了,一想到未来将近一个多月都吃不到食堂的菜,就觉得一片黑暗。他正想找韩宁诉说自己的悲痛,求一个安慰,转头才想起,书院下午给学生们放了半天假,方便家离书院较近的学子可以回家祭祖和团圆,因而韩宁中午下课后便回了山长那儿了,没在食堂吃饭。
此时,梅林斋,韩宁换上了一身曲裾深衣,立于廊下等待小叔,深沉的颜色和略显阴冷的天气,衬得少年有些许陌生的成熟。
蓦的,吱呀一声,家庙厚重的大门从里头被彻底推开,同样一身玄色深衣的男人踏了出来,装饰着北珠的卷云冠微微晃动,他手执玄圭,看了一眼廊下的少年,淡淡道:“走吧。”
少年躬身行礼,恭敬道:“诺,小叔。”
残阳如血,杜鹃啼血,声声悲戚。山道上,高冠深服的男子面无表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骑在其身后的是同样面色肃然的少年,两人身后是长长的队伍,或提着宫灯,或抬着祭品,皆静默无声,一时之间,山中只余下鸟兽叫声和脚步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深山中。
韩宁抬头看了眼骑在前头巍峨如山的小叔,眼中的濡慕溢于言表。很快,随着一声低沉的“到了”,队伍停下了脚步。此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郝然是一座隐于深山之中,巍峨庄重的宫殿建筑,周围苍松林立,高耸入云,数不清的碑道和石像伫立于两旁,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颇有些诡异的气息。
然而在场之人却习以为然,开始安静且快速地布置起祭祀的东西。这座宫殿实则为供奉神位和供后代子孙祭祀的享殿,享殿之下才是安葬先祖尸骨的九座地宫。因为有守墓人日日打扫点灯,此时享殿内并不显得败落荒废,侍从们很快便点燃了整整三排的蜡烛,祭台上也放好了重重祭品。
韩伋上前,依次往享殿中供奉的十六个神位行礼上香,韩宁落在身后一一照做,身后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侍从,殿外,身穿铁甲的护卫也垂首跪下。韩伋抬头,目视高台之上的神位,淡淡道:“先祖在上,褚氏子孙褚伋、褚宁前来祭拜……”
返程途中,山路蜿蜒,夕阳已经快沉到山后头,倦鸟归巢,山猿如泣如诉。因两位主子心情不佳,众人皆如同来时一般沉默赶路。跟在主子面前伺候久了的老人却都习以为然,每年一次的祭祖前后,做事都得小心些,虽说主子们性情仁慈,赏罚分明,不至于迁怒下人,但到底府中气氛会阴沉一些,管事的也都耳提面命,不要让主子烦心。
韩伋确实心绪不佳,但不是寻常人以为的悲戚,事实上,每当他前往重新修葺的帝陵祭拜,看到那位高堂之上的那些神位时,感受更多的是一种枷锁在身的沉重,那是他们这些流淌着褚氏血脉的人与生俱来背负的使命,无法逃避。
“伋兄,宁哥儿!”忽的,一道清亮温柔的呼声打断了韩伋的沉思,也打破了队伍的凝重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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