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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将正门咣当一推走了出去,陈辛才把背挺直了,转脸向堂屋里望——陈绣笑得眯了眼,朝她爹爹竖起根大拇指,又被她娘轻轻敲了下脑袋。
赵奇沿路走到薛家门前时候,看到朝外的厢房门板只卸了一个,一个穿着粗布褐衫的少年正坐在门边的板凳上晒太阳。再细细一看,却也不是晒太阳——一个懒洋洋的人最舒适的坐姿该是背靠着墙壁、微微仰着脸、塌着脖颈褐脊梁。但这少年的腰杆却挺得很直,只在向金水河的洪流中出神地望着,该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等赵奇再走近几步,那少年似是听到了声音,转过脸来,赵奇就看清了他的相貌。这是个相当俊俏的年轻人,倒的确如陈家那小姑娘所说,当得起玉树临风的评价,即便这么一身布衣也掩盖不住那股贵气,这叫赵奇觉得心里舒坦了些——要真是个相貌丑陋笨拙的跟在自己身边,那看了可真是叫人厌烦。
只是这少年跟他一对上眼,先是愣了愣,而后就立即回过身,捉了身下的板凳就跑回屋内去了。这反应叫赵奇一下子皱了眉……难不成还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性子吗?虽说自己要用他的、这种性情便于拿捏,可总是叫人不喜的。
但等到他走到薛家门前的时候,这种不悦就消失了——那少年又从门内走出来了。赵奇发现他的脸上尚有些未干的水痕,额边散乱下来的发丝也是湿的,但都用手抚到服帖了。现在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面朝自己,目光却只落到自己胸前,显得恭顺却又不卑不亢。
原来是瞧见了自己,赶紧跑回屋子里净面了。到底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子弟,不是陈家那种骤然上位的可比的。
赵奇便在心里笑了笑,在门前站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就是李继业?”
李无相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是。”
“你知道我是谁?”
李无相把头稍微垂得更低了些:“您是赵仙师。”
赵奇点点头,明知故问:“怎么看出来的?”
“仙师的气度……”李无相微微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平抑内心的激动之情,“在金水不做第二人想。”
这话听着舒服,可远比陈辛那些“神通广大”、“排山倒海”、“上天入地”之类的妥帖多了——那是夸赞还是挖苦?但赵奇面无表情,只再次微微点头,跨进门内。
他瞧见这厢房里有两口灶,一大一小。在小灶靠门的一边摆了张小几子,旁边有一张小凳。上面看着是干净的,但木纹缝隙中难免有些积年的黑灰是清洁不去的,他就皱了皱眉,又想走出门外待着。
但没等他挪脚,李无相立即赶到他面前将一方白帕铺在那小凳上,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两步之外。
赵奇在心里舒了口气,心里因午睡未成而积攒的那点不快全没了,便一撩下摆,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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